这是一所他从未去过的城市。出了火车站，胡晓然拖着行李木然跟着人群移动，迎面吹来一阵风，冲淡了人群的闷热烦躁。
风凉凉的，带着水汽，很有沿海城市的感觉，只是少了一点咸湿味道。
人生地不熟，他想了想，抬手去拦经过的出租车。
“去哪啊小哥？”
“皮西学院，我刚到这，不太熟悉路。”胡晓然如实说，他并不擅长找话题，基本上问什么就答什么。
听到“皮西”两个字的时候那司机的脸明显是抽搐了一下，然后似笑非笑地说：“哦……那地方啊，嗯，挺磨砺人的，不过近几年来这读书的人不多啦，年轻人还是要多去大城市走走……”
十庄算大城市么？好像是，那这辈子都不去大城市了。我就在这安安稳稳读书，然后回家做一个小人物，越小越好。胡晓然想。
二十分钟后，下车，接过行李，他打量起眼前这地方。除了“皮西职业学院”的牌子看起来古色古香，其他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年久失修：缺掉一角的石狮子、门两边早就朽掉的木制楹联，连辨清上面的字都很困难、两边围墙爬满了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，说是学校，看起来更像个与世隔绝的深山寺院。
“今天是报道的日子吧......怎么一个人也没有？”
他几度怀疑司机大叔带错了路，可地图显示也不差。摇了摇头，他提起箱子，一步步走上台阶，就在迈进大门的瞬间——“欢迎！”一声突兀打破了所有宁静，紧跟着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礼炮声，夹着嘈杂的说话声，还有人举着横幅……
胡晓然愣在了原地，悬在半空的那只脚不知该收回来还是放下去，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，也不知道这些人演的是哪出。一位半黄头发、西装革履的胖老头直接冲上来抱住了他，“小胡同学啊，你总算是来了，我们全体教师职工热烈欢迎你的到来啊，欢迎加入皮西学院！”一边说还一边涕泗横流，激动地一塌糊涂。胡晓然更不明所以了，他想挣出小老头的怀抱，可老头臂力大的吓人，完全不像一个六十来岁人的样子。
“那个……这位大爷，你眼泪鼻涕全抹我身上了，我这有纸巾，你先放开好好说话行吗？”
“你才是大爷，你全家都是大爷！”小老头一听不乐意了，还是从他手里抢过了纸巾。
“我姓易，是这的校长。你以后就是这的学生了。嗯......大概就这么多了。你把这个签了就跟着我吃饭去吧。那个小张，来把胡同学的入学材料办了，还有那个谁，愣着干嘛啊，胡同学的宿舍安排好了吧，快帮他把行李放进去。”他转过身就是一番指挥，雷厉风行之势让胡晓然咂舌。
“正主到了，宴会就开始了，来小胡，我给你介绍介绍。”老头抓住胡晓然的手，别提多自来熟。
“我还没看入学文件呢......”胡晓然站住不走了，他总觉得这事有点怪。
“那不要紧。我带你先认识学院的老师们，他们可都是学术界的精英！噢，这位是何老师，他在生物科学领域很有权威的。看到那边的波浪头美女了没……啧啧，就算比起依依也毫不逊色，她可是量子领域最年轻的专家。哦……还有那个戴黑框眼镜，你看他在跟你打招呼，他是……”
胡晓然懒得听奇奇怪怪的人名，直接打断了他，“可这本学生指南怎么这么像合同？上面还有甲方乙方。”
“遵守学院的规则和遵守合同是一个道理。”老头说的煞有介事。
“那这条‘在校决斗须经过申请和批准’是什么意思，学校还鼓励斗殴？”
“嗯……学院是提倡学术上必要的交流的。”
“还有这条‘对他人使用能力，造成严重伤害者一律驱逐’呢？能力又是什么东西？”
“咳咳……这风有点大呵……总之你把东西签了就行。师生们都在等你入宴呢。”老头想搪塞过去。
风你个头，树叶都没动一下。睁眼说瞎话，这老头肯定有鬼。
“你们——”胡晓然迟疑了会，然后试探性问了出来：
“是搞传销的？”
司机意味深长的表情、老师来迎接学生、、离奇怪异的氛围……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。更重要的是，他注意到入口处的大门不知何时关上了。想到这里他不禁头皮发麻。看向四周，他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。于是不等那老头回答，猛地甩开他的手，拔腿往门的方向跑。
“别跑啊，小胡同学。我们真的是好人。”校长在后面叫喊。
不跑就没命了，胡晓然心想，况且哪个反派不是自称好人的。他眼看就要摸到门了，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突兀地拦在了面前。
“打晕。”这是胡晓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“现在的年轻人啊……怎么就这么急躁呢，年年都不给老头我面子，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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